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雪停了，天光从云缝间漏下，洒在山谷的积雪上，泛起一层淡金色的薄辉。
那名陌生人仍坐在炉火旁，身上裹着博人递来的旧毛毯，面容隐在阴影里，只有一双眼睛，映着跳动的火焰，像是两口深井终于照进了月光。
孩子们早已入睡，屋外灯笼静静摇晃，雪地上那句“今天我们学会了说：我还在这里”
被夜风轻轻拂去一角，却依旧清晰可辨。
博人没有问他从哪里来，也不问为何独行至此。
他知道，有些路不是用脚步丈量的，而是用沉默走完的。
他只是又添了一块柴，茶壶重新咕嘟作响，水汽氤氲，模糊了窗上的霜花。
“你饿了吗？”
他轻声问。
那人微微摇头，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：“我只是……想停下来。”
“那就停吧。”
博人说，“这里没有必须赶的路。”
那人闭上眼，喉结滚动了一下。
再睁开时，眼里已蓄满泪水，却没有落下。
他似乎在努力记住这种感觉??有人允许他停下，允许他疲惫，允许他不必解释。
良久，他开口：“我走过很多世界。
有的星球上，人们用歌声交流，哪怕濒死也要唱完最后一句；有的文明把记忆刻在晶体里，代代相传；还有的，早已放弃语言，因为他们觉得情感是弱点，会引来收割者……可我从未见过像你们这样的。”
他顿了顿，目光落在墙上那幅素描上??穿白袍的人牵着线，无数双手伸向星空。
“你们不躲，不战，不说‘我们更强’，只说……‘我听见你了’。”
博人笑了笑：“因为我们也曾是那个躲在角落、不敢出声的孩子。”
“可你们长大了。”
那人低语，“不是变成战士，而是变成……容器。”
“是啊。”
博人望着炉火，“装得下别人的痛，也容得下自己的软弱。”
那人终于啜了一口茶，热意顺着喉咙滑下，仿佛融化了体内冻结多年的冰层。
他低声说：“在我的母星，我们曾有语言。
后来大筒木来了，他们说，情感是混乱的根源，剥离灵魂才能获得永恒宁静。
我们信了。
一代又一代人主动走进‘升华舱’，交出记忆、爱、悲伤……换回一副无痛无欲的躯壳。
直到有一天，一个孩子没进去。
她逃了，藏在废墟里，靠翻阅旧书活下来。
她在一本日记里读到一句话：‘妈妈，我今天哭了，但我觉得自己更勇敢了。
’”
他的声音颤抖起来，“那是我妹妹写的。
她没等到我回来。”
博人没有说话，只是将茶壶推近了些。
“我找了她三十年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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